慈悲之母与熔炉万岁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不过在钴星上，我们经常说共识或者说协商。”桌对面的人如此说到，他的金属壳体上泛起一阵轻轻的波动，这是铱铎人表达礼节的常用壳姿，但是苏撒知道，此时这个人只是在对自己表达轻微的嘲讽。
因为对面的人是全珐铱民议会的议长培罗斯，而且他比自己大了一个世代。
而能克特•达•九•苏依撒克斯（他的亲友可以叫他苏撒）也是一个微周期（最新测算为40.65个钴星日）以前才被长老们决定提拔为新任的总指航官。上一任总指航死于原生质老化导致的突然的核心故障，现在已经回归了母体。而之前作为第二军政官（为了保证长老指挥战团，第一军政官由总指航兼任）的自己则是火速上任。
苏撒觉得，选择自己的原因有可能是出于一直以来的惯例——扩张计划需要由熟悉军政的人来指引。当然，也有那么一种可能，自己的导师是上上任的总指航。
而现在，他需要先和所有政要通气。本来这一切应该比较顺利，但是面前这位莱克多姆·赛·八·培罗斯属实给他上了一课。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培罗斯以尖酸刻薄闻名，但还是难以想象第一次接洽就这么不留情——他打算有意阻挠这位新总指的新政。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苏撒的新政包括了精简事务官系统，尤其先从全珐议会开刀。但是苏撒觉得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误。
“我不管您的用词多么稳健，但是我实在不觉得裁掉您多余的四个副手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熔炉和慈悲之母在上，现在我们正在筹划一轮新的远征，需要节约原生质体。”
“哦，年轻的阁下，您年富力强，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机体老化的老家伙处理事务有多力不从核心。”培罗斯感觉自己压了新总指一头，相当得意。
“那看来我们今天没办法妥协，哦不达成共识。我就先失陪了，我会尽快再和你面议的。”
苏撒从悬浮座椅上下来，走出了议长大人的官邸，上了自己的总指悬浮船。
三天以后，苏撒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总指航每十个钴星日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他现在还在想怎么去和议长大人沟通。
在这几天里，苏撒已经和自己的几个同僚接洽过了。
除了总指航官作为最高的政务长官。还有军政（这里指的是第二军政官），祀政，人政，科政，工政五个主要执政官。而培罗斯是现任第一人政官泰垂利克的导师以及第一祀政官（在代达罗斯改革以前，这个职位叫至高大祭司）的同门。这就难怪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嚣张。
“政治就是大家交流可以用原生质波，而不是动金属外壳。”两年前已经回归母体的导师兰柯斯经常在苏撒面前这么说。
如果翻开铱铎中古的学者达拉波斯的《铱铎政治学》，里面会有类似的表述：政治的唯一正义就是将更多的生死斗争转变为互喷口水的协商辩论。
顺便一提，兰柯斯的这句话已经被收录进最新的名人名句集了。
苏撒现在瘫倒在官邸的书房里，窗外不远处就可以看见铱铎人的聚变发动机。那机器轰鸣着驱动钴星在星际间穿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的指航目的地将设定为第一科政官米拉德观测到的蔚蓝色星球。“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生物质。”米拉德当时这么感慨道。
苏撒翻起手中的《铱铎编年史》，这其实已经是第四遍翻阅这本巨著了，如果自己的导师讲给自己听的那次不算的话。阅读不会解决目前遇到的问，但是这可以让他放松一些。
他最喜欢的篇目是上古史，那会的铱铎人并不如现在这样的团结。因为远古时期，长老们并没有那么巨大的生物框架。他们彼此并没有相互接触，只能和普通铱铎人一样靠原生质波交流。虽然所有铱铎人都由母体创造，但是由于隔阂与猜忌，在各自长老的引领下政出多门。直到后来长老们都逐渐长得巨大，相互接触，意外地发现电波可以沟通彼此，消弭猜疑，这才开始逐渐合而为一。
《铱铎长诗》里面也有这一段的描述，不过这七个世代之前的文法过于拗口，苏撒已经没办法背诵全文了。
“请求建立电波连接，强制。”辅助机传来了提示。
苏撒知道，可以和自己直连的人不多，而在休假的时候还可以强行进行电波连接的那就只有长老会了。他赶紧开启了连接。
“熔炉与慈悲之母在上，总指航官。”
“熔炉与慈悲之母在上，长老会最高意志。有何指示。”
“关于你所提交的下一个指航目的地报告我们已经审阅，予以高度评价与批准。”
苏撒在长老会太古浩荡之声中感知到了一丝赞许。
“诚惶诚恐，不过请问最高意志长老会可以给予我强制执行权以推行新政么？”
“申请强制执行令需要调动长老会宪军，这需要一个非常正式的理由与一个漫长的流程。孩子，政治是共识的艺术。如果有人和你意见不合，请本着最高意志的需求与慈悲之母的信仰进行协商。”
“……”
“对了，请尽快去吊唁并参与主持接下来的事务。我们需要准备亚空间航行至你所汇报的S856星系的S6行星了，尽快处理好事务。”
“恕我愚昧，谁回归了？需要我去主持事务。”
“莱克多姆·赛·八·培罗斯，全钴铱民议会议长，可惜了，以他的素质，很有希望进入英灵殿。”
“那我的问题就迎刃而……，我的意思是太遗憾了。慈悲之母与熔炉在上。”
“你不知道这个事件么，这已经是昨晚的事情了。”
“……”
“总而言之，你先去主持事务吧，连接结束。赞美慈悲之母与熔炉。”
“赞美慈悲之母与熔炉。”
“可是我这里没接到任何汇报。”苏撒向秘书官抱怨到，他的外壳上出现激烈脉冲，这是愤怒的壳姿。
“可是全钴共享全息播报已经播报了，我的长官。你得习惯经常看他，虽然那上面总会有娱乐节目。”
“可我是总指航，这应该我先……算了。那么培罗斯，我的意思是议长大人，他是怎么回归的呢？”
“被机械核心异变的一个铱铎刺杀了，那个铱铎的生物框架异常庞大，应该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可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异变。”
“议长大人的那几个安全保卫呢？”
“犯了玩忽职守罪，那几个废物已经被物理意义上回炉重造了，还是第一祀政官大人亲自主持的。”
“我真不知是喜是悲。现在需要处理后事了，这样吧，你先去把五个执政官给我找来，然后去找议长的六个副手。
“好的。哦，对了。”
“怎么了？”
“到时候去吊唁的时候控制住您的喜悦，铱铎回归事最大。”
“我喜悦是因为我们找到了好的目的地。”
“我们已经确定指航目的地了吗？”
“S856星系的S6行星，有一点远，可能需要消耗一整颗卫星来推动聚变发动机。不过那个地方到处都是生物质和稀有金属。拿下他，慈悲之母与熔炉万岁！”
“慈悲之母与熔炉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