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爪生日会-《倒计时15分钟》

一

【警告，刚刚消耗了20%的能量，你还剩60%的能量。】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疼。

大概是之前打过架，不过和谁打呢？什么时候开打的？伤势怎么样？

【前两个问题，你已经想不起它们的答案了。至于伤势，你没有哪里流血，也没有内伤的征兆。】

一个机械的声音从我大脑深处传来。我百分百肯定它不来自外界。

疼痛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了。原来只是大脑的幻觉吗。

我试图分辨清眼前所看到的事物，但一片漆黑。

【自动调整视野亮度。】

能看清了。

环顾四周，我意识到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正对着我的房门是关闭的，床边的窗子用铁丝密密封住，看不到外面。此时我正坐在房间最里面的床上。

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此时指针正指向11:12。

【这是一种名为逆行性失忆的症状，你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情况有多糟？

我呼出一口气，静下心开始回忆能追溯到的最近的时间段。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名字和身份也忘记了吗？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白色发丝搭在肩膀上，手里抓着一只黄色贝雷帽，身上穿的是针织衫外套加水手服裙子。至少可以确定自己的性别。

【利爪。】

这是我的名字吗？

【也有可能是身份。】

我长什么样子？

【找到镜子。】

我来到这里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

你是什么？

【你还不知道。】

奇怪的家伙。

我起身，决定先查看周围的环境。

房间目测大概三十平方米，靠近房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台积灰的台式电脑，底下放了个大花瓶。房门旁的墙角下堆放着大量A4纸，同样吃了不少灰。

房间最里面，除了我刚刚坐过的小床外，床尾旁还立着一个储物柜。床头边斜放了另一张办公桌。地上七七八八散落着各种杂物。房间总体布局和摆设都杂乱无章。

这个房间看上去像是刚被人闯进来洗劫过。

【不对。你立刻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房间最里面摆放着床和储物柜的地方意外的整洁，如果是小偷的话，肯定不会落下这两个地方。另外，地板和杂物也沉积了很多灰尘，只有从房门到床这条路径是干净的。】

试着把线索联系起来。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办公室，并且你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按下门框边的电灯开关。没有反应。电闸被拉了。试着开门，门倒是没被反锁，但它是向外面开的，后面好像有东西挡着，我没法推开它。

哪种办公室？行政部门的，还是学校里的？

【看看那些纸。】

那些纸被分成了几堆。

“湖南大学2017—2018学年学生社团骨干换届表”最高的纸堆。

“湖南大学2017—2018学年学生社团经费申报表”这一堆没几张纸。是大学社团管理部的办公室，但为什么废弃了？还有，今年是18年吗？

【找到可以查看日期的工具。】

针织衫外套的右口袋很沉，也许里面放了手机。

我把那个东西掏出来，果然是手机。开机后界面上弹出九个点，上方显示时间：2021年10月8日 11:30。我瞄了一眼挂钟，11:18。

【看来两者之间必定至少有一个时间不准。】

手机里应该有镜子，我要怎么解开密码锁呢？

【你不知道密码。不过这个密码锁是连点式的，应该有方法破解。】

我真的不知道这玩意儿在说什么。

房门这边大致探索了一遍，还剩下储物柜没有翻过。

我打开柜门，里面码放着大量食品，包括压缩饼干，罐头，蔬菜冻干，饮用水。我拿起一瓶饮用水，是两个月前生产的，还远远没过保质期。但其中有几包食品是20年上半年生产的。不过罐头的保质期长，还可以吃。还有的过期了一点，我想吃了也没事吧。

【你对自己的生存要求还真是低啊。】

这是嘲讽吗？

【不，是夸赞。】

最上面的架子放着一个黑色小双肩包，旁边还有一个笔记本。我把它们拿下来。双肩包里有个小平板，还有两个充电器。其中一个是平板的，另一个刚好和我的手机充电孔对上。是我的包。此外，还有一个老式磁带录音机。这个装置看起来不属于21世纪。我是个热衷于收集上世纪科技产品的收藏家吗？

【你不知道。也许你是，亦或者你错判了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把它带过来了。在公共场合，把这个小家伙带在身边会使你成为显眼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这个声音越来越谜语人了？

我把笔记本翻开，一张被折叠的纸从夹页里掉出。我拾起它，展开，是一张地图。几个地址用红圈圈标出来了，旁边还用小字表明日期。地图上方用红字注明“岳麓区FLASHBACK据点地址图”

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用工整的楷体写着：“欢迎来到FLASHBACK基金会据点，未来人。”

【等等，别看了。】

发生了什么？

【门外有动静。】

笔记本从手中滑到地上，发出一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震耳。我立刻把本子捡起放到包里，拽着双肩包悄悄移动至门边，窃听外面的声音。

“刚才房间里面的声音是什么？”

【是一个中老年女性。】

“老鼠子吧，在里面咣当咣当把东西撞下克了。”

【同上。带着浓厚的长沙口音。】

我听到外面重物移动的声音，这下激起我一身冷汗。很明显她们不知道里面有人。

“哎，早晓得喊几个伢子过来搬东西了。我心脏直个跳。”

“你心脏不好就歇下噻。”

完了，还有一个有心脏病。我不知道我长得吓不吓人，但任谁在废弃已久的漆黑办公室里看到一个白头发学生装的女子，都会以为那是死去学生的怨灵的。别说有心脏病的，没心脏病的也该被吓死了。

就算没被吓死，我后续也会遇到很多麻烦的事吧。

【想办法逃走或藏匿。】

我胡乱扫视着房间。唯一的通风处是窗子，但窗子被铁丝网封着，我没办法把它拆下来。那就只有藏了。

我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储物柜，把柜门封上，只留一条缝隙窥视外界的景象。缝隙里，挂钟的指针指向11:22。

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们还要过一段时间进来，你可以利用这点时间看看笔记本。等她们开门后趁其不注意逃走。但你确定这里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地点吗？】

该死！我暗骂了一句。储物柜位于房间最里面，不管她们在房间的哪个位置都能一眼看到它。我根本就没法在她们在场的情况下逃走。

我把柜门推开，好巧不巧柜门螺丝松开了，门发出很大一声吱呀响。我吓得立刻缩回了柜子里。

【好吧，现在你只能祈祷她们不会来搜索储物柜了。】

这是嘲讽吗？

【是的。现在你应该翻翻笔记本，也许有什么可以帮助你脱身的信息。】

说起来，第一页不是称呼我为未来人吗？那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能用到的高科技设备？

我翻开第二页。

“你好！这里是FLASHBACK基金会湖大天马园区据点负责人。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你的身份如我像的那样，那么，既然你能来到此地，未来一定已经实现了时间穿越技术，整个社会也变得更加繁荣，昌盛了吧。”

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句话让你想起了什么。没错，是苏联1967年封存的时间胶囊。这本笔记本的主人明显在以旧时代人类的口吻对美好妄想里的未来人说话。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你是否就是未来来客。而你也一样。】

这本笔记本能帮我逃出去就有鬼了。除非我真的是什么未来人，而这家伙是个预言家。

“我不是什么预言家。”

幻想破灭，准备孤军奋战。

“不过，对于可能到来的事件，我们想要尽所能做好准备。尽管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尽管准备远远称不上万全。也许你是一个在时间旅行里跟丢了大部队的游客，亦或者你是一个孤身穿越至此需要短暂停留的吟游诗人。”

这人写笔记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据点要迎接的是一个失忆症患者。

“你们需要一个安全屋，帮助你们避开外界可能的麻烦，如身份查验，货币使用等。我们无法在与外界交流的问题上给予帮助，但我们仍然可以提供生活物资。以下是FLASHBACK基金会据点使用指南的目录。想要获取标题相关信息请翻至其便利贴所在页码。”

目录：1，FLASHBACK基金会介绍2，天马据点内部环境示意3，天马据点外部环境示意4，天马据点物资清单5，岳麓区FLASHBACK据点地址图（地图，附在笔记本内页）

【看起来还是有一些有用信息。翻到2和3。】

“天马据点内部环境示意：这个据点是一间废弃的社团管理部办公室，位于湖南大学天马园区里。负责人离开据点前将办公室门打开了一点，钥匙放在储物柜最上方，以后你想要再次回到此处可以凭借其进入据点。窗户已用铁丝网封好，防止外界窥探到里面的景象。房门是唯一的出口。”

可害死我了。

“据点位于六舍内部一条走廊的最里面，这条走廊的所有办公室都是废弃的。不过偶尔还是有学生在走廊上背书，同时也怕闲杂人员进入房间，所以负责人没来得及把据点里的杂物清走噢，望谅解。:)”

谅解个大头鬼谅解。看看3？

【来不及了。在你阅读笔记本期间，门外持续传来哗啦的响声。她们在一个一个试钥匙串上的钥匙。现在，她们进来了。】

我惊骇地往里面又缩了缩。缝隙里的挂钟指针指向11:25。两个身着绿色衣服的阿姨走了进来。

【是学校的保洁人员。】

“灯开不了？”

“坏个的吧。”

我攥住柜门边缘，死死盯住两人。

“刘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一样的？”

“果样范的屋子我们清个几回哒，你怕莫子咯。”

.操着浓厚长沙口音的阿姨对着我这边叹气。不是对着柜子，是床。

“这是你儿子在这里布置的吗？怎么不把杂物清出去呢。平时想一个人待着，在这里休息一下倒还是可以。”

“我也不晓得他在这里搞么子鬼名堂，他不肯讲。我看他搞得还蛮有味的，就随他克。”

其中一人拿着扫帚和撮箕，扫开地上的垃圾和杂物。

“柜子里有个灯？”

另一个人向着储物柜的方向走来。

【你的瞳孔由于极度的恐惧增大。】

她拉开了门。

【与此同时，你的视野被一团白光所吞没。你的意识消散前，挂钟的指针指向11:27。】

二

我从床上猛地弹跳起来。眼前依然是废弃的社团管理部办公室，不过变回了两个阿姨进来前的样子。与此同时胃部传来一阵绞痛。

【警告，刚刚消耗了20%的能量，你还剩40%的能量。】

这是什么？

【是你。】

不不不……我现在脑子一片乱麻。让我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先看看时间。】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11:12。我这是昏迷了24小时？

拿出手机，唤醒界面，我盯了好几秒才确认，今天真的是2021年10月8日，而不是9号。

时间穿越到了意识消散前的15分钟。好家伙。

我对着手机发愣，然后重重叹了口气。等等，我想起来了。

把手机举到脸前，我对着屏幕哈了一口气。很快，手机屏的连点密码锁上显示出了模糊的痕迹。是5或者说S形。我按照痕迹划拉过去，手机解锁了。

【恭喜。现在你可以找镜子了。】

暂停。我说过了，我先复盘一下情况。能列个任务清单给我吗？

【你的大脑里立刻出现了一张表单。

1，逃离房间（必要，紧急任务，需要在15分钟内完成）

2，找到除身份外导致现在处境的其他因素（未确认是否必要）

3，找回身份（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我需要细分的任务——另外，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比如我总得找出时间逆转的原因吧？

【你冥冥中感知到，时间逆转的真相就包含在你的身份当中。】

也就是说，是我造成的时间逆转？

【你认为这个猜想是可能性最大的。】

说起来，这个声音是不是什么搭载在我大脑里的A.I.？

【也许是。你想起“自动调整环境亮度”“能量下降”“在此住过一段时间”等提示和推理，这明显是一种内力在以直观的方式帮助你适应环境，感知危险和叙述推论。即便它不是A.I.，至少也是起到了和A.I.相同作用的事物。】

如果是A.I.的话，能告诉我我身上还有没有能帮助我逃离这里的装备吗？或者好歹也储存了身份信息什么的吧？

【你不知道。】

比起A.I.这声音扮演的角色更像DM。桌游里的。

【你突然觉得很迷惑，自己真的是得了逆行性失忆吗？明明自己好像忘记了出生以来的所有经历，但却还记得那些日常用品的名词，甚至还记得苏联1967年时光胶囊，桌游主持人这些。它们不应该随着你过往的记忆烟消云散了吗？】

除非这些记忆是在我出生前就植入我大脑里的。如果DM——我给声音起的名字，真的是A.I.，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我是个机械人，或者半机械半人？

【看起来是这样。】

哇哦。也许我真的来自未来。不，我就是来自未来，至少我可以肯定我来自15分钟以后。看来这个据点的负责人真猜对了。不过，如果是肉体穿越的话，为什么我没见到上一次循环的自己？如果是意识穿越，为什么能量又下降了20%？

【说到能量，你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空腹感。看来，眼下的紧急任务是补充能量。】

我打开储物柜，拿出几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开始啃。

【充足的食物可以恢复能量值。但是眼下储存柜里的食物并不够，并且咽下去的食块需要几小时转化。你还是得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挂钟指针指向11:17。

DM，给个细分任务表。

【你的大脑里立刻出现了一张表单。

1，逃离房间（必要，紧急任务，需要在15分钟内完成）

①制订逃离计划，先找到一个不易被视线包围的地方藏匿，等保洁人员不注意逃出去

②查看负责人笔记本的第三部分，确认房间外有无危险

2，找到除身份外导致现在处境的其他因素（未确认是否必要）

①窃听保洁人员的谈话，了解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门，她们为何来到这里，以及负责人身份

②查看负责人笔记的其他部分，了解负责人身份

3，找回身份（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①查看手机里的镜子，认清自己

②查看手机里的其他内容，找到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

③确认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并灵活使用】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靠近房门的那张办公桌。保洁人员进来时房间还没通电，再加上是办公桌底下，因此亮度更低更不易被察觉。再加上离门进，方便逃跑。

我把储物柜里的小双肩包拿走，顺便塞了一点食品，躲到办公桌底下。挂钟指针指向11:18，保洁阿姨还有四分钟抵达门外。现在，我可以做其他任务了。

【先看看笔记本第三部分。】

“天马据点外部环境示意：本据点位于天马园区六舍内部的一条走廊内，走廊内所有办公室均已废弃，监控无法使用。走廊靠近门口处有厕所和浴室，可以使用。往外走可以到达天马园区羽毛球场边缘。下附天马园区简易地图。需要注意的是，天马园区需凭借校园卡进入。一旦离开园区内很难返回。另外，回到据点时请注意避开走廊里闲逛的同学（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并关好房门。”

【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其他部分？】

我粗略翻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关于负责人身份的信息。

【这家伙在身份保护上谨慎得很。你现在知道他是这里教工人员的子弟，即那位保洁人员的儿子。有一定概率他也是湖南大学的学生。他可能从母亲手里拿到了钥匙，或者他本身就在这间办公室工作过并掌握钥匙。如果校领导知道他把这里改造成未来人安全屋，他或者他母亲显然要受到惩罚。毕竟，有不怀好意的人士躲在里面怎么办？所以他不会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即便被发现也能保证安全。】

我把笔记本收回包里，打开手机。

【现在，照照镜子。】

相机调整成镜像模式，屏幕里倒映出一张冰冷的脸。这张脸显然不属于正常人。脸的主人皮肤颜色相比普通亚洲人偏白，眸子颜色为酒红色，并且还在发光。这一点将我与白化病患者区分开来。

【发光眼睛的设计是参考夜行动物。保洁人员进来前，你应该把发光模式关掉，代价是视野亮度变暗。不过走廊上还有一点光，你可以借助这点亮度逃走。】

我的脖子上有个枫叶形状的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你不知道。】

话说，我真的不能就这样出现在她们面前，然后如实相告我失忆了吗？也许别人也可以帮助我找到自己的身份。

【你立刻否决了这个提案。你已经确定自己不是普通人类了，并且极有可能来自遥远的未来。在科技低下的21世纪20年代，其他人不可能帮助到你。并且，暴露自己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我检查了一下手机上的软件。桌面是单一的蓝色，排列几个简单的图标：通话，信息，相机，浏览器，QQ，微信和应用市场。

【查看微信。】

微信里只有不到十个联系人。其中一个被我标注为“提款机”的人1号凌晨给我转了一笔钱：10月活动经费，三千元。我点进他的头像，没找到其他信息。等出来后我可以给他发消息问问我的身份。钱包里还有两千多元。这个经费算多还是算少？

【以长沙市物价水平来看，多。】

我要进行什么活动的话，不能租个房子吗？为什么要住在一间废弃办公室里？

【以你的食量来看，少。】

现在我的能量恢复了多少？

【不到0.5%。】

好了懂了。等等，进行一次时间逆转需要消耗20%的能量，不是吗？我记得第一次醒来时DM也提醒我消耗了这么多能量。也就是说，我失忆时进行了一次时间逆转。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个功能到底怎么触发？必须在我极度恐慌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吗？

【微信上似乎无法获得这些信息。你决定查找QQ。另，以上推论提醒了你，就算你找到激活时间逆转的办法，你的剩余能量也只允许你再使用一次了。】

手机时间显示11:33，它比挂钟慢12分钟。我已经听到门外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了。

退出微信前我给提款机发了条信息：你好，我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忘记了关于自己的所有信息，可能是得了逆行性失忆。能告诉我时间逆转这个功能怎么触发吗？

对方秒回：您好，我是提款机器人。如遇紧急情况请直接和时间管理局联系。

真就提款机啊。可谁能告诉我怎么和时间管理局联系？DM，紧急情况。

【你不知道。】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一边打开QQ，一边凝神倾听门外的声音。

【自动调整接收声音音量。】

“这几天社团交换届表噻，好几匝学生伢子擒过来找社联办公室，找半天都找不着。”

“把你问烦了吧？”

“啊。有砸妹坨在果里找了半个钟头，回来有跟我赶冇找到，还把梯子和一堆家伙给碰倒哒。”

破案了。这几天湖大社团换届，有个女生，应该是一个社团的下任骨干，来天马园区找社团管理部，半天没找到他们现在的办公室，误打误撞进入了废弃办公室所在的走廊，还把梯子和一堆杂物碰倒了。我打不开门就是因为门被这些东西挡住了。

“现在社联办公室是在羽毛球场铁门里面吧？叫那几个学生提醒下社联在外头安个牌子，是挺难找的。”

接下来传来搬动重物的声音。我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上。

QQ里联系人和群聊也不多。最近有过消息的是湖南大学2021年学生社团迎新群，以及湖大新尘科幻协会群。

我是不是有个伪装身份什么的？比如湖南大学的学生？

【湖南大学的学生为什么会待在这里？你的校园卡呢？】

在双肩包里翻了一下，没找到。

【不过既然你现在在社团的群里，说明这些群有利用价值。你可能确实对外宣称是湖大的学生，并潜入他们中间窃取信息。】

真的不是我自己想参加社团活动吗？

【大概率不是。你点进了湖大新尘科幻协会群。既然是科幻，也许FLASHBACK据点和他们有关。】

我查找了一下消息记录。没找到FLASHBACK，但发现了我前几天在群里发送的信息。

我：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消失在时间里？

—呃 能不能说清楚点

我：我拿外祖父悖论打个比方吧，一个人穿越到过去想杀死他的外祖父，却发现没有外祖父这个人，可他本人并没有因为悖论消失。对这个你们有什么猜想？

—是打算用这个写文吗

我：是。

【绝对不是。】

没错，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在看到这段消息记录的一瞬间，你立刻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任务。这个任务的优先级远远凌驾于其他任何任务之上。是的，你要找到一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尽管你回忆起的仅仅只有这一句话。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任务而生的。只有它才能赋予你的生命以意义。为了找到那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你要不惜一切代价。】

DM，修改任务清单。

【你的大脑里立刻出现了一张表单。

0，找到一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绝对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①逃离房间（必要，紧急任务，需要在15分钟内完成）

1）制订逃离计划，先找到一个不易被视线包围的地方藏匿，等保洁人员不注意逃出去

2）查看负责人笔记本的第三部分，确认房间外有无危险

②找到除身份外导致现在处境的其他因素（未确认是否必要）

1）窃听保洁人员的谈话，了解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门，她们为何来到这里，以及负责人身份

2）查看负责人笔记的其他部分，了解负责人身份

③找回身份（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1）查看手机里的镜子，认清自己

2）查看手机里的其他内容，找到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

3）确认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并灵活使用】

消息记录里，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持续了几十分钟，不过最后话题逐渐偏到今天吃什么上去了。

【你对为什么会在科幻社团群里有了个大致猜想：你需要找到那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但你毫无头绪，于是你求助于科幻社团的学生，假装自己要写相关题材的小说，引导他们提出关于那个人的猜想，你再去尝试这些思路。】

他们的想象很大胆。我勾选出几条看起来有点意思的猜想，收藏下来。大部分消息显示已经在我的收藏里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妄想狂，只有你和你所代表的时代可以将它们变为现实。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虫子罢了。】

在相对我来说更加遥远的时代，那里的人们看我们也像看虫子。话说，为什么我独独加入了这个学校的科幻社团，而不是其他学校的呢？

【也许你要找的目标就在这所学校里。】

那就能说通了。或者再大胆点，目标就在这个科幻社团里。

手机时间显示11:34，门外传来钥匙串哗啦的响声。是不是漏了什么？

【两位保洁人员的对话和上一次不一样。因为蝴蝶效应，任何微小的变动都会引发看似毫无关联的人或事物的运动的改变。你在房间内的行动造成了空气气流的变化，这影响到了两位保洁人员的呼吸频率和运动时受到的空气阻力，使她们大脑里的刺激从一个神经元传递到另一个与上次循环截然不同的神经元里。正因如此，那位有心脏病的保洁人员没有和上次一样，提到心脏不好的话题。】

我要抓紧这段时间在社团里问一个问题。

我：大家，我想问下，我那篇文里有段情节，一个承载着意识的机器穿越到了以前，并且系统提示它相比上一次循环消耗了能量。但如果是实体穿越的话，穿越到以前应该出现另一个同样的机器才对；如果是意识穿越，那能量不应该损耗。有什么可以解释这点的吗？

—为什么能量不该被损耗？那不可以无限循环了吗？

回复得好快啊，这个时间作息健康的人不该睡下了吗？

门外不断传来钥匙插入，退出的声音。

—无限循环也不是不可以啊/汪汪

—它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从前

【你迅速排除了这个猜想。如果是平行宇宙，那么你要找到的那个人，已经随着上一次时间逆转和你相隔在两个宇宙了。仅仅从心理上说，你是绝不愿意承认这个想法的。这使得你的任务毫无意义。另外，时间管理局，不管这是个什么未来机构，他们派你来完成这个任务，一定是对你有了解和信任，甚至说你是被他们制造出来的也有可能。既然你被设计成有时间逆转这项能力，那么它决不会是使你跳跃至平行时空，否则第一个时空的时间管理局极有可能面临任务失败的局面。并且，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自己会和你同时存在。】

手机时间显示11:36。门锁的锁扣发出啪嗒一声，往里面缩回去了。比上一次提前了一分钟。

【自动调整视野亮度。】

与此同时我迅速关闭了手机。黑屏前我瞥见了一条新消息。

—这是个挺有趣的角度，我想到一个点子。起始时间点是一个备份，如果机器的操纵者觉得任务要失败了，就赶紧回溯到备份处，原来的那个最终时间点重新缩回到概率云里。这就相当于体验了一次全真“如果我这么做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的情景模拟，但这个情景模拟要消耗大量能量

【这人看起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不过你喜欢这个猜想。就它了。】

走廊微弱的灯光从门外传来，我躲在办公桌底下的大花瓶后。

“灯打不开？”

“坏个的吧。”

扫帚和撮箕在地上运动起来，前者差点伸到我脚边。我拼命往墙边靠，左手死死贴在布满灰尘的墙面上。

“这是你儿子布置的？”

“啊。我也不晓得他搞莫家伙。”

“是不是平时和室友闹矛盾想着找个地方过夜啊？”

“那他哦似不回家咧，睡该砸乌漆米啊和的屋子。他又不跟我赶。”

扫帚移到了我身后。里头传来储物柜门打开的嘎吱声。

【再等等，确认没人注视后再逃走。】

“他把这里改成这样不合规矩吧。”

“果里废个的啊，莫子合不合规矩的，不被抓起就冇似。要不似把果匝地方改杂物似我们都不得再进克。”

明白了，她们到这里来是因为学校想把它改成杂物室。

“你儿子只跟你讲了这个地方吗？”

“他不得跟任何人赶，但我还不晓得他搞得过些小把戏。该里刚废个那一憩拉，别个学生想回来拿东西，我还搁他拦得了。他赶社联弄丢他个表，他回来擒下。我不好让他看里面噻，我就自己进克把表搁他找得了。要不似我该砸地方不出几天就搁领导抓个哒。”

“你真不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看过几肥，莫搞莫子坏事，那我不随他克。他还写个本子，我也看不懂，又不敢跟他赶。有似帮忙搞哈卫生，他自个不会搞，我也不敢搞得太像样范，免得他发现。他头年取上海读研后我就不进克了。”

【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搬进来了。完美错过他梦想中的来客。】

“你平时多跟他联系一下噻。”

“他搞学习嘞，我打扰他做么子。”语气里一半骄傲一半低落。

扫帚远离了。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我悄悄向门口方向挪去。身子还没探出办公桌，左手却被一股力抓住了。

【你的瞳孔由于极度的恐惧增大。回头看看。】

我焯，我手怎么黏墙上了？！

我稍微用一下劲，没拔动。

【求助一下你的右手。】

右手把住我的左臂一起拉。还是不行。反而我过大的动作把花瓶掀倒了。

“桌子底下有动静？”

扫帚向我靠近。与此同时一张脸出现在了办公桌底下。

【你的瞳孔由于极度的恐惧再次增大。】

脸的主人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你的视野被一团白光所吞没。你的意识消散前，挂钟的指针指向11:27。】

三

这次我直接瘫倒在床上。第三遍了。此外，肚子里那个嗷嗷待哺的无底黑洞也使我没有再从床上跳起来的欲望。

挂钟指针指向11:12。

好饿。我想吃炸鸡巧克力配奶茶。我需要高热量的东西。

【警告，刚刚消耗了20%的能量，你还剩20%的能量。这意味着你没有再次时间逆转的机会了。】

我能躺在床上装死吗。

【外出觅食的时间到了。】

对于健康作息的人来说，睡觉的时间到了。

【是不是还有一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等着你去找？】

我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没错。上次你差一点就可以逃出去了，这次吸取教训，不要靠墙太紧。】

等等，为什么我的手会被黏住？墙壁上应该没有黏性物体之类的啊。

我来到办公桌旁，蹲下查看桌子底下的墙壁。看起来和其他地方的墙壁没有什么区别。用左手摸了一下，也没有黏住的感觉。这就是普通墙壁。

【或许你的左手不是普通手？】

我试着用左手撑了一下墙壁。

【用力点。】

手掌完全附在了墙上。静待半秒，我开始往回收，手心自然地离开了墙面。只不过——

五根手指的指头被黏住了。还拔不下来。

【不要用蛮力去拉。想想别的办法。】

我跟手指一直较劲到挂钟指针指向11:14。最后我终于找到了诀窍：先对被黏住的指头轻轻施力，再往回退，手指就轻松下来了。

【你意识到，你的左手内有某种相互作用装置，一定条件下可以触发，对贴附的物体产生极强吸引力。】

哇哦，蜘蛛侠。我的右手也是这样的吗？

我将对左手做过的事用到了右手上。一样。其他地方？

把鞋子脱下，我试着像个真正的蜘蛛侠一样爬上了墙。一步，暂停。两步，暂停。再试试加快。

DM，我现在吊在天花板上，除了帽子掉上去和头发往上拉外几乎感觉不到地心引力的存在。我想我就是为潜入被设计出来的。

【很好，你现在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并基本熟练掌握了它。】

但，感觉很奇怪。我想我的这些能力应该都是为了那个终极任务而设计出来的。比方说，时间逆转是为了揪出那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虽然我不明白具体原理是什么。那为什么我要被设计成这样方便潜入的样子？我是个小偷？间谍？还是说刺客……？我找到那个消失的人目的是为了杀死他吗？

【你不知道。】

我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四肢着地，溅起一地灰。挂钟指针指向11:16。

DM，我想到另一个逃出去的办法。我可以攀附到门口上方的天花板上，等到阿姨们进来，然后就可以顺利逃掉了。我一定要试试这个新技能。

【不过，你认为这个方案相比上一个循环的方案更不合适。】

不，很合适。不要把你的观点套到我头上，DM。前两个循环我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我都分不清是我自己的想法被你描述出来，还是你哄骗我把你的观点当作自己的想法。

【你在上一次循环里试验了藏匿于办公桌下，再逃出办公室的方案。尽管发生了意外，但既然你已经弄清导致意外的因素是什么，那么再次实践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然而这次你提出的新方案还从未试验过。相比前者，你对该方案的把握尤为不足。此外，你的内心深处也不清楚，究竟是A.I.和你发生了分歧，还是你在和你自己怄气。】

这和两个意识没有区别。DM，我从天花板上走。

【你试着把声音里的人称“你”全部替换成了“我”，并与自己的想法衔接起来，读起来似乎也没有不通顺的地方。】

挂钟指向11:18。我把储物柜里会暴露日期的食品标签全撕下来放进包里，生产日期刻在铁皮上的带走。将头发扎起来，再把床铺铺平展，上面抹一层灰。最后把鞋子和帽子分别塞进双肩包的两个夹层里。放帽子的时候，手好像触到了底部什么硬质的东西。

我把它拾起。就是一支黑色水性笔，没什么特别的。

距离阿姨进来还有12或13分钟，看看别的吗？

【在科幻社团群问问FLASHBACK相关。】

我拿出手机，进入社团群。

—话说，你们知道FLASHBACK基金会吗？这好像是一个业务面向未来人的社团。

这次群里沉默的时间比上次久。

群主：FLASHBACK是不是偷偷在学校里做宣传了？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

—FLASHBACK是啥 闪回？

我：回复群主】呃，是啊。

将错就错吧。

—……建议远离他们/流汗黄豆 这个组织里魔怔人浓度特别高

—（接上）说实话 我们喜欢科幻的 也只是平时看看写写小说啊，讨论点科学知识，观影打游戏之类的。但FLASHBACK他们专门建立安全屋提供给未来人就有点 呃呃 我不好说捏

群主：如果他们都在自家的地下室捣鼓没问题，但也没几个普通家庭有地下室啊

—（接上）所以有些没条件弄安全屋的社员怎么办？

—创造条件？

—（接上）怎样的都有，比如有人在望城轰趴附近烂尾楼搞了一个。其实这样也没啥，只是那边没怎么住人，路灯也少，在这种环境里难免遇上社会闲杂人士，不仅安全屋里的东西会被偷，自己去那里补充物资或打扫时也容易被盯上。我真的没法理解这种情况还能抱着热情工作的人。建这个安全屋的社员我后来听说，他的据点果然有物资丢失，但他坚持认为那就是未来人拿走的。之后他去补充物资的时候当场撞见那个小偷，原来只是个打流的。

—那他心灰意冷了吗？

—（接上）最离谱的就是这里。他还是一直往据点跑，坚信总有一天能遇见真正的未来人。

群主：这是最极端的例子之一，不过基金会里正常人还是有一些。我认识一个叫程喆的，他在隔壁工商大学，人蛮好

—（接上）但不可否认的是 基金会成员的傻*含量远大于正常人了

【挂钟指针指向了11:21。别看了。】

是啊，别看了。

【你认为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是个头脑发热的傻瓜吗？】

也许吧，我不愿意再想。其实这个据点也不是不好，它就在学校内部，平时出去潜入，调查什么的应该都挺方便的。最重要的是，它还不要租金。只是负责人没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可哪个21世纪的虫子能预料到这点呢？未来世纪的虫子也不能。

我关掉手机前最后看了一眼。

群主：不过，你要说现在时空里的这个世界没有未来人，那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真的有未来人的话，他们会不会住进FLASHBACK的安全屋，我也不会下绝对的结论 可能就像《黑衣人》《金陵十二区》等作品一样，未来人或外星人就潜藏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可是我们发现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生活还是一样的继续，或者早就被它们改变了轨道只是我们认为那是正常的啊 存在或不存在，既然意识不到怪异的地方，那为什么要去发掘？

—不过社长这么说感觉有点违背科学的探索精神…

—科学？玄学！

群主：我也只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反正我不会去建什么安全屋，也不会阻止别人建，别打扰到他人正常生活就好

—但我觉得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群主：老实说我也觉得生活挺乏味的 要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未来人或外星人存在就好了 现实世界就是一团乱麻

把手机放回包内，我的手不经意碰上了那根水性笔的笔帽。

我突然有了个和FLASHBACK安全屋一样狂热的主意。好吧，没那么夸张。

【别。你制止了自己。想都别想，门外已经传来保洁人员的说话声了。】

我没有制止自己，别乱带。就写一段话，超快的。

【这可不在你的任务清单上。】

难道无所事事地守在天花板上干等就在任务清单上？

门被拉开了，走廊微弱的灯光洒在我头顶的地板上。挂钟指针指向11:26。阿姨们倒挂在地板上，径直走向办公室内部，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即便最近的时候我离她们只有几厘米。

【趁现在，离开这里。】

我攀住门框上方，整个身子离开了办公室。突然重心不稳，掉了下去——双手撑住了地。我现在就在办公室门口倒立，阿姨们背对着我，居然还没发现。

这次我掉下去没有声音！

【不过，你可以等到完全离开走廊再惊喜。她们其中有一个人背过身来就惨了。】

我直起身，小跑着离开了原地，同样没有发出声音。笔直地穿过废弃的走廊，我终于跑进了一个开阔的空间。此刻我的头顶上是一片没有星星的夜空。

沿着笔记本示意图上的羽毛球场边缘行走，偌大的四周空无一人。

终于能喘口气了吗？

我打开手机。此刻，手机时间显示着11:40。

【但，还有一件事在你心里堵得慌。】

DM，我做了正确的事吗？

【你不知道。当你把那张纸轻轻撕下，在压到储物柜底下时，你突然犹豫了。】

妈，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你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写了这张纸条，希望你能看到吧。我正在做的事别人都没法理解，因此我也不会和其他人讲。但我确实是抱着信念去做这件事的，尽管内心深处也不清楚，它究竟有没有意义。不过我可以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不是你帮忙掩护，这间寄予我希望的屋子不会到现在还没被发现。我不擅长表达谢意，但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底下画着一个打开的胶囊，从里面露出一张纸条）

那个阿姨会把纸拍照发给她儿子看吗？她儿子会怎么看待上面的内容？

【你不确定。】

她儿子会把我当作一个恶作剧者，还是相信我是真正的未来人？

【你不确定。不过，你特意在纸的底部画上一个时光胶囊，也许他能看懂你的用意。】

我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很显然，你希望给那位母亲和儿子之间制造一个误会，拉近他们彼此的关系。】

那个儿子，他现在还沉湎于FLASHBACK基金会的幻想——猜想里吗？

【如果他还想继续维持这里的据点，那么他就不会考研去异地。也许他已经放弃了，亦或者他去了上海开辟新据点。】

我还是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既然FLSASHBACK基金会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据点也有了存在的意义，可我其实并不希望他们继续做下去，这是为什么？如果那个负责人看到了我的信，并且他确信这就是未来人写的的话，那在余生里他一定会更加狂热地投入基金会的事业。可他目前只是个还没独立生存能力的学生，也许基金会里很多人都是像他这样的。他们拿着父母提供的资金，和自己的时间精力去做这件事，还不被别人理解……不，他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冷静，基金会可能有已参加工作的成员提供资金，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疯狂。等你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把那本笔记本拿出来好好读一读。】

DM，你之前说得对，这个任务不在清单上。它不应该在清单上。我办事糟透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做得很好。】

等等，为啥从第三个循环开始你就老是和我唱反调？按理说你不应该同意这个观点吗？

【尽管你现在对自己很怀疑，但事实上，你确实在过去的那三个15分钟里做了不少事。你发现了自己时间逆转的能力，引导社团的同学对这项能力进行猜想，又确认了自己飞檐走壁的技能并能灵活使用；你调查了FLASHBACK基金会的信息，并获知了他人对该机构的观点；你在第三个循环里布置了房间环境，伪装成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并成功逃离了办公室；你还给那位保洁人员留下一张伪造的纸条，尽管不确定后果如何，但有很大希望你能拉近她与儿子的距离。最重要的是，你认清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认清了自己的终极任务是什么，那即是你存在的意义。】

但，DM。我看到笔记本上的引言，基金会的人真的坚信未来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相信来到安全屋的未来人是友善的。我也看到了其他人对基金会工作的不理解，甚至我自己都很难理解。我还看到有人抱怨现实生活是一团乱麻，我猜那也是很多人沉迷科幻或投身基金会工作的原因，因为他们想要逃避。那么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找到那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我来执行这项任务，真的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吗？我会辜负基金会和那些喜欢科幻的学生的期望吗？

【】

DM，说句话。

【你还不知道，但你可以去找。不过，你已经在试图帮助一位母亲和一个儿子了，这至少能证明你是一个抱有善意的未来人，也许你的出厂设置里就有帮助他人这一项。】

说的也是……谢谢你，DM。

【不要谢谢你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任务清单。

【你的大脑里立刻出现了一张表单。

0，找到一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绝对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①逃离房间（必要，紧急任务，需要在15分钟内完成）

②找到除身份外导致现在处境的其他因素（未确认是否必要）

③找回身份（必要，任务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1）查看手机里的镜子，认清自己

2）查看手机里的其他内容，找到关于自己身份及时间管理局的信息

3）查看平板里的内容，找到关于自己身份及时间管理局的信息

4）试图联系时间管理局

5）确认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并灵活使用

④伪装自己（必要）

1）买一套黑色假发

2）买一副黑色美瞳

⑤找到下一个安身之处（必要）

1）查找笔记本里的地图，寻找合适据点

⑥检查一些诡异的事物（必要）

1）检查那个老式磁带收音机

2）试图找到你脖子上的枫叶图案的意义

⑦寻找那个消失在时间里的人的线索（必要）

1）在新尘科幻协会的群里征集猜想与线索

2）了解关于FLASHBACK的信息，也许其中隐藏线索

3）也可以关注一下其他和科幻有关的现象或团体，比如别的学校的科幻社团？

⑧弄清你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必要，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⑧去吃饭！！！】

不对，为什么没把③3）的任务划掉呢？我已经确认我可以逆转时间和飞檐走壁了。

【是的，但你对于逆转时间的原理仍处在猜想阶段，对其触发条件更是没有把握。根据前两个循环，这项能力似乎在你极度恐惧的时候触发，但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条件，你不得而知。此外，冥冥中你感觉到，自己并不止拥有这两项能力。】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看看地图？

我把手伸向双肩包内部，手指突然触到了一条拉链。等等，这个包里面还有条拉链？

【把拉链拉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掏出一个黑色假发套。又掏出一副美瞳。最后还掏出一个小皮夹。

【看来可以把伪装自己这一条划掉了。皮夹里有什么？】

一点现金，还有……一张身份证！黑发黑瞳的我就在证件照上不苟言笑。证件的姓名处写着三个字：武纯涵。

【不过，这也有很大可能性是你的化名。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我是说，我肯定不会真是这个名字。第一次循环的时候DM和我提到了“利爪”这个词，这是我的名字吗？还是身份？

【你不知道。】

好吧……不过这个词语听起来很危险。也许我会改一改把它作为我的网名。

我把假发套好，将美瞳戴上。

翻开笔记本，我拿出那张地图，据点零散地分布在其上。除了我刚刚逃离的那个据点外，湖大主校区好像没有其他据点了。

【北校区呢？】

北校区内没有据点，但其几公里外的湖南工商大学旁边有一个。这些据点都还有人在维护吗？

【你不知道。不过按照正常的发展规律来说，也许很多人在脱离恣意妄想的青年时代后，就对自己曾经的梦想感到羞耻或疲惫了。如果你想要尽力避开据点的负责人，你可以选择修建在大学附近，建立时间在四年以前的据点。】

工商大学这个据点看起来还可以。新尘群群主说过他认识基金会的一个工商大学学生，该据点的负责人可能就是他。

【既然决定了，那就往那个方向出发吧。】

好。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吃炸鸡巧克力配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