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衔尾蛇
前言
①本次投稿由本社团《未来防线》创作组的空调提供。如无特别说明,本次活动所有未署名投稿均为空调提供。
②出于故事连贯性的考虑,本次投稿将不完全承认上一轮待续作品的设定和剧情。
③本次投稿部分内容继承自上一轮的本社团投稿中未选为待续作品的九重天-关爱,并根据投稿需要进行改动。
1
新的钢刃小队已经到达了白痕所在的位置。白痕距最低处地面的深度大概在50米左右。尽管钢刃们的前肢锋利又坚韧,我还是命令他们谨慎行事,不从它的正上方挖掘,而是从周围挖掘,直到达到白痕的深度以后再尝试接近它。
我有种直觉——比起那些采集者身上的白色斑点,这白痕也许更加可怕。
大日的光芒逐渐从天幕消失,夜晚降临。钢刃们的身体上伸出了许多发光的触须——那是他们为自己的工作提供光照的方式,由于只会照亮必要的区域,所以十分节能。
沿着钢刃们在巨大的真菌菌褶里沿着纹路留下的“梯子”,我轻轻滑了下来。被半透明的菌褶包裹住的白色亮痕,此刻在我的正前方。钢刃们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到原地待命。
他们看着我。这并非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什么危机——这只是我的命令而已。
我的圣具嗡动。
“将你们的甲壳全部展开,覆盖全身。慢速挖掘。”
黯淡的光线下,钢刃们的身体簌簌地响着,触须发出的荧光通过他们身上的甲壳反射到我眼中。
随后而来的,还有一闪而过的白色光芒——
整个空间里充满了雪花。雪花,是太虚星极地地区会出现的东西。它从天上缓缓落下,铺满地面。
但显然那不是雪花。因为它跟随着冲击波爆散开来。
“森林,是太古的野兽唯一可以依赖的资源,而这些真菌,正是我们的森林啊。”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觅光的话语在我的脑海回荡。
2
“我敬爱的主——”
我醒了。我以为我的身体已经毁灭,但似乎并没有。我的身体还很健康。
“我在。”
是祂的声音。
“我敬爱的主——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调查的那个地方发生了爆炸。爆炸发生的时候,钢刃们挡住了那些病毒,你没有受到感染。”
钢刃们帮我挡住了——病毒?
“是的,那块白色亮痕,是真菌体内的病毒。”祂稍作停顿,“称之为病毒并不准确——严格来说,是一种可以寄生在我们体内的孢子。”
“孢子?”我感到疑惑,“也就是说,这病毒是真菌的产物?它和平时我们见到的那些散落在真菌表面的褐色圆点是一类?”
“我们平时见到的真菌孢子,是常规品种。但他们的体内,已经进化出了新的品种——寄生种。一旦我们开始破坏他们的深层结构,就有可能被寄生种孢子感染——“
“天呐。”我凝视着天空,“难道说,真菌也和我们一样,有着意识吗?我们从它们的身上采集营养的时候,它们也会觉得痛苦?又或是,它们也有征服这个世界的雄心,所以想要消灭我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已经征服这个世界了,我们只是在和它们共享着这征服的成果。”祂凝视着我,“我想它们依然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凡是生物,皆有本能。它们有着保护自己的本能,所以会在自己的体内放下这些警告一般的寄生孢子,来告诉我们——到此为止,不要尝试了解更多了。”
我陷入了沉思。
到此为止。我们被白色的疾病苦恼,正是因为我们越过了真菌为我们设下的线——我们没有到此为止。
那么,对地心的挖掘陷入困境,地表的菌丝也逐渐稠密而坚韧,这是否意味着——
我们对神迹的调查,和对真菌的破坏,都必须到此为止了?
我望向了祂。无形的祂,此刻和我一样无声。
“引风。”祂发话了。“既然你的身上有着抵御疾病的甲壳,既然我们都还活着——那就谈不上到此为止。”
“哪怕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我们也必须去做。我们有权了解我们所居住的世界。”
3
清晨,来自大日的第一缕光照耀在太虚峰上。
圣识者们安静地围坐在太虚峰山顶上的大礼堂中,等待着祂的教诲。
唯有觅光向我走了过来。他的圣具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他总是容易心情愉悦,并且乐于把愉悦表现出来。
“这位忠诚的圣识者,”他拍了拍我的前肢,“你从昨天的事故里恢复过来了吗?”
“如你所见,”我尽量使声音轻柔一些,以更好地表现出我的笑意,“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诸位,引风需要你们的帮助。”
突然,祂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位圣识者的圣具里。
“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调查神迹——请将你们想到的意见说出来吧。”
“引风,我听说真菌体内藏有寄生孢子,用来对付我们。”首先发话的是繁星,“我们可以设计这样一种甲壳——它的表面有许多空隙,而这些空隙的直径都小于寄生孢子最小单位的直径。这样,我们的钢刃便可以在不受到感染的情况下,在挖掘作业时正常呼吸。”
“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调查了太虚峰地底的环境。”觅光也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由于真菌的细胞在地底进一步密集,这些细胞的呼吸作用产生的热量集中在一起,导致地底出现高温。这应该是钢刃们无法开工的原因——毕竟钢刃们的表面导热能力比我们更强,他们不可能在那样的高温坚持挖掘,能够保证身体正常运转都已经很难了。”
“对于觅光指出的问题,我有解决的方案。可以在钢刃的表面分泌更多的蜡质用于隔热——”
“我觉得可以从地面向钢刃们的体内通入一根导管,让钢刃们的组织液在自身和地面之间回流,从而帮助他们疏散热量。”
圣识者们提出了许多意见。我能感觉到,无论是觅光,还是其他的圣识者,又或是祂,都在关注着我的工作。
我不知道如何去描绘现在自己的内心——这是一种复杂的感受。我既感到紧张,又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肯定。
我只是露出了虫的微笑。
“谢谢大家。我会考虑大家的意见。”
4
离开太虚峰的时候,我抬头看向天空,一只强壮的飞行者正伸展着双翼在空中翱翔。
“引风,”祂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果那个飞行者往天空中不断地飞行,直到突破大气,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我凝视着那只飞行者——它不断地向上空飞翔,迎着大日那炫目的光。
“我敬爱的主,最后——会发生什么?”
“当它飞出大气的时候,它就无法接收到我们的任何信号了。”祂凝视着天空中璀璨的大日,“向往光明是我们的本能——也许它会努力地朝大日飞去吧——即使失去了能够托起它的大气。”
“那样的话,就只能流浪在太空之中了。”我叹了口气,“那真是孤独。”
“嗯。”幽深的声音传来,“也许就像我在太虚中行走时那样。”
飞行者在空中拐了个弯,向其他方向飞去了。
“我敬爱的主,”我声音低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飞出大气,飞出我们的星球?”
“不见得。”祂微笑着,“这只是意味着,要想飞出大气,飞出星球,我们必须要能在没有大气的地方呼吸,保持我们的身体,以及——使用新的信号进行交流。那种信号,也许就像从大日的方向吹来的风一样。”
“我敬爱的主,”我有些惊讶,“您说的——难道是光?”
“是的。”祂的声音变得明亮清澈,“如果我们能用光来传递信息,我们的文明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至少,我们能够向没有声音的太空传递信息了。”
“可是,我们怎样在太空中飞起来呢?”
“天上的云朵,是被风吹拂着的。太空中的风,是光,它也可以吹拂我们。”
“大气形成的风,有着气压。而光,也有光压。在没有大气的地方,光压就会最大限度地起到它的作用。”
望着缓慢变幻着的云朵,我陷入沉思。
5
我回到了爆炸发生的地方。没什么别的目的,只是好奇,这里还留下了什么。这里已经被封存起来了,之前的爆炸导致几只没来得及用甲壳覆盖身体的钢刃也感染了,好在采集者们及时运来了一些胶质,封住了洞口。
从“梯子”滑落到爆炸发生点所在的平台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长的身影。
“觅光,”我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主允许我协助你的研究,所以我就到这来了。”觅光转过头来,指着悬浮在空中的一枚古生物甲壳,“你看。”
“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也有神迹。”我的语气里透露着赞赏。
“引风,你说,”觅光用十分玩味的语气说着,“有没有可能,这白色的寄生孢子,是神迹催生出来的?”
“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角度。”我拍了拍觅光的前肢表示肯定,“你在这里还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了。或者说,”觅光指了指被胶质封住的洞口,“和我一起到地面上去,我在那里有发现。”
6
我和觅光来到地面的时候,夜晚刚刚降临。晦暗的日光回归地平线,洁白的月光清洗着傍晚的阴翳。
“引风,”觅光指了指天空,“我听说你曾经在神迹里放了只孢子,让它飞向太空?”
“对的。”我看向觅光,“可惜我现在不能观测到那只孢子了。”
“不如这样。”
觅光在洞口附近转了一圈,捡了几十颗真菌孢子。
他走到神迹旁边,快速地将这些孢子抛向天空。这些孢子在神迹中快速上升着,甚至比飞行者还要快。
“觅光,这是?”
“如果我们扔一颗孢子,离远了以后我们也许看不到它,”觅光转过头来,“但如果扔许多颗呢?”
我望着觅光的眼睛。我很好奇,他的头脑中为什么有这么多好点子。
“谢谢你,觅光。我之后会试试的。”
“现在就来试试吧!”
7
这天晚上,我们面对着皎洁的月光和闪烁的星空,扔出了一颗又一颗的孢子。
这些孢子在神迹中闪着荧光——从地面上望去,就像是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光的长河。
“真美。”我感叹。
“是啊。”觅光望着那长河,“如果这条光的道路,是无尽的就好了。”
“无尽?”我惊讶地望着他,“那岂不是说,神迹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
“不难想象——这其实是有可能的。”觅光的声音有些迷离,“很久以前,这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蛇。它长得像一条长长的线,头和尾巴是这条线的起点和终点。但是——当它开始追逐起自己的尾巴的时候,它就发现,一旦它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它就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了。”
“就像一个圆一样?”我表示疑惑,“可是,神迹是直的,虽然它也是一条线,但它不像咬住自己的尾巴的蛇,能够弯过来啊。”
“主告诉过我们,我们的星球是球形,在一个面上,地面其实是圆的。但是,我们平时只会觉得地面是平的,在一个面上,它就应该是一条笔直的线。你猜,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自己相对于我们星球来说,太小了?”我若有所悟,“但为什么这样我们就会觉得地面是平的,是笔直的呢?”
“你可以这样想。”觅光从地上拔起一颗小型真菌,摘下了它的菌柄,“这个菌柄,我们可以认为是直的。但是,如果我们把很多很多菌柄摆成圆的形状,再飞到天空上去看,你还能看的出这个圆里的这些直直的菌柄吗?”
“所以说,也许我们看到的神迹——”
“只不过是整个神迹上面的一个菌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