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生命
前言:本次投稿由本社团《未来防线》创作组的千分撰写。
1
在主的指示下,更多的钢刃参与到了对病毒源头的挖掘工作中,但劳动力的增加并没有让这份工作的效率提高多少,随着挖掘深度的增加,越来越多的菌丝阻拦在了钢刃面前,纵使他们前足的功率已经开到全速,却依然难以有效撼动菌丝组成的坚固屏障。另一方面,疫的防治工作倒是进行的很顺利,殓仪们将感染病毒的采集者尸体集中埋葬在了鲜有采集者踏足荒原上,幸存的感染者们被集中起来隔离处置,掌管医司们的圣识者昼夜不停地对他们进行研究和治疗,隔离区周围更是指派了轰作为看守,他们健硕的长戟(螯肢)和毒针表明着这里不允许任何擅自进出的举动,同时洞穴附近的采集者也被调往了其他区域,此般措施下,疫果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近段时间来已不再出现新的感染者了。
虽然疫的防控工作成果喜人,但挖掘工作的进度实在令人堪忧,再加上神迹勘探工作的搁置,这一切都使得我焦头烂额。这天,我和往常一样监督着钢刃们的挖掘工作,钢刃的前足划开菌丝发出的“嘶~嘶~”的声音令我感到烦躁。
“嗨,引风,还在忙吗?”
“啊……”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这个声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新诗?”不等我说话,他的前肢已经绕在了我的脖子上,慢慢地将自己的体重压到我的背上,圣具在我耳边嗡鸣着。
“起来,觅光,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胡闹。”我和往常一样将他的前肢从我脖子上拿开,他便一边嘟囔着,一边绕到我的身旁,和我一起静静地看着下面工作的钢刃。
2
觅光是圣识者中公认的异类,与其他勤勤恳恳的圣识者不同,他的工作态度只能用懒散来形容。作为负责艺术创作的圣识者,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不是带着手下的咏者们四处咏唱就是独自到其他圣识者的工作地点找乐子,还记得上次他拦住一支采集者队伍,只为尝一口“最新鲜的食物”,差点被随行的轰士兵就地正法——凡扰乱秩序者,哪怕是圣识者也要受到惩罚。为此,以繁星为首的一众圣识者曾不只一次的向主声讨觅光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们的声讨每次都被主驳回了。“每个圣识者都有属于他的使命和生活态度。”这是主最常说的一句话。
至于觅光的种种“事迹”,其中一部分来自其他圣识者的口耳相传,而更多的则是觅光亲口告诉我的,除了诗歌之外,觅光经常在我面前谈论他的种种冒险见闻,像是哪里的泉水最甘甜,哪里有一片会发光的真菌丛林,他都如数加珍,每每让我厌烦之余也不禁会为他广阔的见识感叹。在所有圣识者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耐住性子听他长篇大论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我和他的关系莫名的亲密,也比其他圣识者更了解他轻浮的外表下更真实的样貌。
“所以说,你真打算把这里挖穿?”短暂的沉默后,觅光率先开了口。
“没错,无论是对神迹的勘察还是病毒的研究,这都是极有意义的。”
“啊……”他的圣具嗡鸣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我觉得,你这样做没有意义。”
“嗯?”我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他,但是他所有的眼睛依然凝视着洞穴中不断挖掘的钢刃。
“嗯……你有听过《太始之初》的故事吗?”
“啊,这个……”
“那我讲给你听吧。传说,在我们伟大的主诞生之前,这颗星球上存在着无数的生命,在那个时代,森林覆盖着地表,各种野兽在丛林里生活繁衍,他们……”
“停停停。”我被迫把前肢放到他的圣具上,以阻止他继续喋喋不休下去,“这个故事已经品鉴的够多了,你还是直奔主题吧。”
“哎呀,”他嘟囔一句,似乎在表达对我的不满,“那好吧,那你知道那些存在于太古的野兽为什么会消失吗?”
“因为森林消失了。”
“聪明。对他们来说,森林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资源,森林消失之后,他们的灭亡也是在所难免的。而对于我们来说,些真菌不正是我们的森林嘛。”
“……”一时间,我无话可说。我自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但研究神迹,防治病毒的工作依然重要,在这种时候,我又怎能……
我鼓动着圣具,想要把我心中所想告诉他,但从远处传来的叫喊声打断了我的动作。
“圣识者耘隆不幸辞世,请所有圣识者前往太虚峰参加葬礼。”天空中,邮递员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着,特化的圣具不断地将特殊的音波邮件传输到圣识者特有的邮筒中。
“看来今天有些特别的工作要做。”觅光动了动自己的圣具说道,“走吧,别让其他人等太久啊。”
3
“他老死了。”
早些时候,耘隆正在统计采集者们收集到的食物数量,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附近的采集者凭借着自己微弱的智能将这一情况传递给了最近的邮递员,但是,等到首乌(圣识者之一)带着医司赶到时,这位尽心尽责数十载的老者已然寿终正寝了,首乌向我们传达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最后的命运。
耘隆的葬礼在太虚峰后举行,这里是专门埋葬圣识者的冢。往生(圣识者之一)指挥着殓仪将他的身体埋进坑里,转身将几颗特殊的孢子放在了上面,接着,我们便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祂的降临。几个太虚分后,主降临了,我们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祂的降临。与曾经每一次圣识者葬礼一样,祂在我们的头上飘过,仿佛在安抚着我们沮丧的心情,然后,祂降落在了耘隆的墓前,轻声地念诵着属于他的悼词,没有平生的功过,只有对灵魂的告慰,置于其上的孢子啊,仿佛受到神启一般,逐渐伸展出自己的菌丝将伞盖高高顶起,化为他身后无数真菌的一份子。做完这些之后,祂离开了地面,却未走远,只是停在空中静默着,仿佛现在的祂正和我们一样,用沉默向逝者致意。
“忠诚的圣识者啊,大地会铭刻你的功绩;辛劳的圣识者啊,清风会安抚你的灵魂……”葬礼的最后,由觅光为逝者献上最后的饯别礼。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身体发出点点荧光,闭上眼睛只将诗歌咏唱。
“呦,你就是新来的圣识者吧,我叫觅光,以后就多关照啦!”我的思绪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天,刚刚走下太虚峰的我被他拦住,被迫听了他半天的自我介绍。但是,面对这个聒噪的家伙,我的内心却隐约地泛起一种亲密感,那股感情穿过了空间,超越了时空,将我与他的身影永远地定格在了那天的夕阳下。
4
此时的太虚峰上只有我,这使得我可以安心地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因为我的意识已经无法掌管我日渐庞大的身躯,我的意识开始每到某个特定的时间就会自动分化出一部分来,这些独立的意识,将由我放入合适的容器中,为我分担掌管身体的工作,这便是圣识者。
但是,圣识者的身体纵使比一般的虫子强韧很多,但依然是有尽头的生命,每当他们的身体逝去,他们的意识便会重新回到我这里,变成一个失忆的“胚胎”,由我重新放入新的容器之中。
我开始调动虫群的意识,距离太虚峰不远处的一群采集者中,一只个体的身体结构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慢慢地变成了圣识者的模样。我将手中的胚胎向那具身体引去,我感受到了他逐渐苏醒的意志,接下来的日子,他将成为一位尽心尽力的督粮官,一生矜矜业业,与同僚相处融洽,最后成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就像耘隆一样。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纵使记忆完全消失,每个归来的意识都会保留一部分原有的特点,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这个只有我了解的秘密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
“至高无上的主啊,请向我指明何为爱情。”
这是一位掌管诗歌的圣识者向我提出的问题,就算是现在的我,依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真是一场特别的葬礼啊,咏唱诗歌的践行者失去了平日里的风采,跪在菌株前泣不成声,我无法安慰他,我能做到的,只有记住那座坟墓的主人是一名研究员,并留意每一代咏唱者,期望着他们可以自己找到答案。觅光啊,存在于现世的你,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呢。